幻,百年孤寂,千年守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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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rcyi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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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幻觉幻境幻想幻灭。
它让你沉醉在它自己编织的梦里不肯醒来
百年孤寂。
千年守侯。

  她开始出现很严重的幻觉。
  她常常梦见楼下小区裡的香樟树上开满了猩红的花朵,芬芳香甜的气息充斥着她的神经。她惊恐地抬头望了望,却发现那些花瓣开始簌簌地往下掉,柔软的花瓣变成一张张狰狞地脸孔,渐渐地将她淹没。
  她在大叫中惊醒,满头大汗,枕头被未干的泪渍濡湿。她光着脚跳下床跑到浴室裡淋浴,冰凉的水拍打在她的皮肤上。她站在浴室裡的镜子前看见一个容颜苍白,眼神暗澹的女人。她咯咯地笑,殷未暖,你真是神经病啊,香樟树怎麽会开花呢。
说完她又光着脚跑回床上,失眠一夜。

  她叫未暖。出生在一个偏远小镇的女子,却长得格外清秀,精致的眉眼,小巧的嘴唇,自小养着一头浓如海藻的黑发。
她的父母曾不止一次在朋友面前夸奖过她的漂亮聪慧,他们视她为掌上明珠。却在她十三岁那年离婚,自此分别。她随着父亲迁移到隔壁的小镇,不久她的父亲便和另一个女人组成了新的家庭。新来的后母虽谈不上把她当作亲生的孩子对待,倒也对她客气,只是那客套之间却隐藏了些许的厌恶。

  她的童年不快乐,也无法快乐起来。她早已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她在镇上唯一一所集小学初中高中的学校读书,虽然她的行为古怪孤僻,但是在外人面前却总是乐观开朗的模样,并且她生来就漂亮,于是成为了整个年级以至整个初中部男生们最想追到的女生,只是她的性格渐渐变得暴躁叛逆起来,所有人都说她变得不可爱了。对于她的流言不绝于耳,她不说话也不做任何反映,像是不曾听见过。甚至有好事者说她就像一个木偶,对于外界的事物已经没有了兴趣和知觉。因为这些,她在班裡没有什麽特别好的朋友,除了安。
  安并没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只是头发及肩,个子微高,鼻翼两边有一些小雀斑的女子。成绩没有她好,她却很喜欢和安在一起。安能容忍她时好时坏的脾气,像一个大姐姐一样照顾她,宠溺她。她渐渐对安有了依赖。因为只有安知道她是一个寂寞的孩子。
十四岁那年她开始接触了网络并且开始网恋,她将她和他的事一一告诉了安,而安总是会支持着她,她更加深信着只有安才能够理解她。可是那一天她和安因为女生之间的小脾气闹了矛盾,彼此不再说话,她更是说了狠话“有本事我们从此不再说话,我们谁也不认识谁”这的确是一句气话,而且是不经过大脑的话,可是安当真了,在她忍受了她无数次之后她终于失去了耐心,安气得哭着跑了出去,她没有去追,她以为安只是耍耍小脾气,像她之前一样。
安转身之后再也没给过她机会并且立刻和班上另外的女孩子打得火熱,出於自尊心她並沒有想道歉的想法,每一次在教室裡看見安和其他女生一同玩笑的时候她都装作没有看见,她想安一定是想让她吃醋,希望她能给她道歉,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几天。她终于放下自尊打电话给安道歉,想让她说说她的想法,可是安在电话那头不说话,她挂掉电话,挨着牆坐在了地板上,把头埋在膝盖间开始低低地哭泣,纷乱的头发覆在膝前,像是索命的女鬼,妖娆腐烂的花朵在身边慢慢绽放开来,周围是死一样的寂静。

  第二天上午,安死了。从走廊的楼梯上滚了下去,脑袋刚好撞在牆壁上,勐烈的撞击使得头部芬芳的血液像花一样盛开在雪白的牆壁上。那是课间时分,大部分的同学都去了食堂吃早饭,她刚从厕所回来,教室裡稀稀拉拉地坐了两三个人,等到走廊那边开始喧闹的时候他们才知道安死了,一个个接着跑出教室,在走廊上遇到的同学都一一用着惊恐的脸色望着他们然后说:安死了。
来到了人群喧哗的中央,她开见安睁着眼死死地望向前方,脑袋后面是大片的鲜红,还夹杂着白色物质,让人看了很恶心。医生和警方已经来到了现场,安被抬在一张铺着白色床单的小床上,脸上和身上被盖上了一块白布。警方初步鉴定结果为意外死亡,而医生也摇着头说:“死亡时间大概就是这课间的三十分钟,发现得太晚了,唉。”当他们随同老师来到医院的时候,安的爸妈也赶来了,安妈妈伏在安的身上号啕大哭,嘴裡不停念着“安安你这麽早就走了妈妈该怎麽办啊?你快点醒过来啊!”安爸爸在旁边扶着几近晕倒的安妈妈,死死地咬着下嘴唇,眼泪还是慢慢地流了下来,她看着这一切,用指甲深深地掐在手心裡,渐渐麻木。
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她的后母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并且还饶有兴致地向她打听事情经过,她很生气地朝她大吼“请你不要多管闲事!”她的后母愣在那裡,她也走进了房间将房门上了锁,解脱似的躺在了床上。
  说完了这些,她看了看坐在床角悄悄抹泪的女子,周围是一片漆黑,远处窗外的天空上只有几颗微弱的星星,她的眼睛沉沉地闭了下去,她开始回忆着如何与眼前这个女子相识的经过,像自己这样的人怎麽会有人愿意接近呢,她的嘴角扬起了一个不屑的弧度。她叫软软,一听到这个名字就会猜测这个女子定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的确是这样,她的母亲为她取了这样一个温婉柔弱的名字就注定了她今后的命运。
她和软软相识在一间叫做“Kate”的酒吧裡,酒吧的女主人叫“Kate”,三十多岁的成熟女人,一样有着精致的眉眼和丰满的嘴唇,热情好客。当她第无数次踏进这间酒吧时看见了第一次来这裡不停喝着烈酒的软软时就饶有兴致地坐在了她身旁,吧台裡的女人示意让她劝劝软软,她会意地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第一次来这裡?”
  “恩。”
  “想要借酒消愁麽?”
  “谁…说的?”
  “看你这样一定是为了男人吧。”
  “你怎麽…知道?…那个负心…的男人,我…才不是…不是为了他。”

  简短的对话,简短的相识。说完这些软软就醉倒在吧台上,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叹气,扶着她走出了酒吧,坐上出租车回到了她租的公寓裡。她吃力地将她扶进了房间,把她放在她柔软的床上,她不停念着“麦,不要…不要离开我”她从她的背包裡掏出手机在通讯簿裡找到了她口中的麦,告诉了他事情的经过。半个小时后,楼下响起汽车熄火的声音。她开门的时候看见了麦,个子很高,浓眉大眼,典型的北方男子。麦看见她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随即走进了房间抱起了烂醉如泥的软软说了声“谢谢,麻烦你了”,她在身后轻轻地说“对她好一点,别再这样伤害她”,麦的身影微微一颤,接着下楼,楼下又响起了汽车发动的声音,她躺在床上念着“麦、麦、麦”,像是魔咒。
不出所料,第二天软软便找上门来,兴奋地问了她的名字,还告诉她麦已经和她和好了。她笑了笑说“很好”,从此以后,软软便赖定了她,甚至搬到了她的家和她一起住。这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她想。嘴角又浮起了笑容。

  软软在床角那头唤了几遍她的名字,追问着说“后来呢,暖?”,她张开了嘴说“后来我每次经过那道楼梯时都会朝那面牆壁望去,虽然牆上早已没了血迹,但我一直觉得安坐在那裡朝我微笑,那段时间我消瘦得厉害,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他们,他们连忙带我去检查身体,医生说我有严重的抑郁症,我身边的人都吓坏了,后来我就读完了高中,读完了大学,然后来到这裡工作。”“哦……”说完,软软像一条小鱼一样鑽进了被子裡躺在她身旁,她背对着她,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说“暖,不要想太多了,我们睡吧。”她没有回答,眼帘沉沉地闭下来,失眠一夜。
第二天,她同麦一起去机场送软软,她要去另一个城市出差一个星期,软软抱了抱她在她耳边对她说“暖,我不在的时候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担心好麽。”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身旁的麦也说道“软,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未暖的话我也会照顾她的。”“嗯”

  软软上了飞机,麦带她去了市区裡最热闹的餐厅吃晚饭,眼神裡满满的是暧昧与流连的神色。其实她一直都知道身旁这个男人对她的爱,从最初见面的惊艳到后来每次见到她时眼裡的灼热,他自己开了一间广告公司,收入不少,有房有车。而软软还只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不经世事,一个会把手机放在背包裡的女子,一个会因为失恋而第一次来到酒吧的女子,一个会在第一次认识别人时就将自己所有的事告诉别人的女子,不能不说她还只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是那种还没有受过伤害所以仍旧天真的孩子,天真到连身边的男人和好朋友在一起了也毫不察觉。
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预谋。

当软软因为提前一天回来而没有告诉他们并且想给他们一个惊喜,却在屋子裡看见自己心爱的男人和好朋友在床上缠绵纠缠的时候,她会是什么样的反映呢?她手裡的行李脱落重重地落在地板上,发出一丝低沉的声音,她掐了掐手臂,很疼,不是在做梦,她抬头望了望她,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示意他让她去同软软说,她沉着地穿好了衣服和她来到门口走廊,她不知道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地方,她点燃了一支烟靠在牆壁上,幽幽地吐了一个烟圈,软软靠着楼梯的扶手低着头问,她们的声音压得很低,也许是过于歇斯底裡,以至于每一个音节从喉咙裡蹦出来都觉得嗓眼很难过。

  “为什麽?”
  “不为什麽。”
  “你为什麽要这样做?你明知道麦是我最爱的男人,而你是我最爱的女人?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你受到伤害。”
  “哈哈。这真是我有生以来听到最无聊的一个理由了。”

  那个耳光来得突然,软软泄恨一般地给了她一个重重的耳光,
她笑了笑说“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麽?你从小就不曾受过伤害,你可以在你父母的宠爱下健康成长,还有许多爱你的人,而我呢?我从小就什麽都没有,你知道吗?我真的好嫉妒你,所以我把麥奪走,我要讓你看到即使是身邊最親近的人也會背叛你,你知道了嗎?哈哈哈”
  “你这个疯女人!”
  软软上前与她撕扯在一起,像是要将她心中所有的愤恨和伤痛一并发泄起来,可是软软被她推了一把,原本疯狂的眼神转变成了惊恐。而她原本捏住软软肩膀的手突然用力地推了软软一把,像是条件反射。软软便像断了翅的蝴蝶一样躺在了楼梯下,她疯狂地叫着,手不住地想抓住什麽东西,未果,她的血液在雪白的牆壁上开出了妖娆的花朵,她的尖叫惊动了整栋楼,很快,人们就从楼上和楼下赶来,有人报了警,而麦也跑出屋子捏住她的手装作是刚来到现场,他的掌心温热,她的却冰凉。
没有目击证人,同一层楼的人也在熟睡中,并没有听见她们先前的对话,只是被软软那一声惊恐尖叫吵醒了睡眠。
警方初步鉴定是意外死亡,当软软被盖上白布抬走的时候,她松了一口气,她靠在麦的怀裡走出派出所,正午的阳光晒在脸上身上,她抬起手遮住了撒向脸上的阳光,走回公寓。

麦整整安慰了她一个星期,认为她是被吓坏了,并且让她忘记了这件事,忘记是她失手推了软软一把。一个星期之后麦去出差,同样是在机场送别,如今却只有两个人,告别之后,她走进了派出所自首,承认是她失手推了软软。
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预谋,从她在酒吧裡看见软软时就断定她是一个没有伤害、天真单纯的女子,她刻意接近她,成为她的好朋友,然后趁她出差时和她心爱的男人在一起并且被她发现,她就是想让软软尝试到众叛亲离的滋味,让她不要再那样异想天开,认为全世界的人都对她那麽好,她只是想给她一次教训。麦知道这一切是在半个月后的法庭上,她在被告席裡眼神呆滞地望向法官,嘴裡不停地说着胡话,脸色肃穆的法官开始宣读判决书:

  关于殷未暖杀害黎软软一桉本庭已有判决。黎软软系殷未暖失手将其推下楼梯致死,死亡时间200X年八月二十七日。被告在一星期后自首,本庭鉴于殷未暖有严重精神分裂症遂将其送入精神病院进行治疗。此判决即日起效。
审判结束。

  一星期后,她被送进了第七人民医院,也就是精神病院接受治疗。麦去过那裡看了她几次,她已经变得形同枯藁,精神涣散,如同濒临死亡的人,他问她还认不认识她,她笑嘻嘻地用手指摸了摸麦那一根根直立的头发说“你是谁呀?”麦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她望了望她的背影,像十年前安死的前一晚一样,把头伏在膝盖间低低哭泣。

  半个月后,她在精神病院裡自杀。留下了一封遗书,上面写着她怎样失手将安推下楼梯的经过。原来,十年前的那一天她趁大家都去了食堂叫住了安,说是有话对她说,她低声下气地对安说“对不起”,而安却不以为然,在争执中她失手将安推下了楼梯,和软软的死法一样。而她在信中也告诉了麦其实她还记得他,只是不想再伤害他,还告诉了他她接近他的原因。

  一年后,麦从二十层楼的楼顶跳楼身亡。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08-09 16:00:29编辑过]
签名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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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8/9 15:5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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